软件随想录：代码与数据

在程序的世界里，代码和数据犹如一对孪生兄弟，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，有时候不大分得清楚。如果你研究过 linux 的 ELF（Executable and Linkable File）文件结构，或者对程序的加载运行有所了解，那么你一定知道，所谓的代码段（text section），数据段（data section）只不过是从安全上/性能上权衡之下的人为划分：代码段除了被标记为可执行和只读外，和数据段并无二致。更有甚者，如 ARM compiler，为了让立即数的加载可以用一条语句完成，还将这样的数据混编在代码的末尾，用 PC + offset 寻址的方式来获取数据。可见，在机器的眼里，世间本无代码，亦无数据，有的只是 0 和 1。

从软件开发的角度看，我们需要适当的层次，以便于低层海纳百川，兼容并蓄，而高层设定规范，聚焦问题。所以层次越低，看到的越倾向于数据；而层次越高，看到的越倾向于代码。我们都知道，很多时候，解决一个问题的最好的方式，是先构建满足这个问题空间的 DSL，然后用 DSL 撰写代码来处理具体的问题。表面上看，相对于通用的编程语言，DSL 将开发者桎梏在一个特定的框框里，不够灵活，然而，就像 buffer 能够表述几乎一切数据结构而我们并不愿意在任何场合使用它一样，更多的限制带来了更好的结构。

跟面试者聊技术时，如果对方用过 ORM，我必然会问一个关键的问题：ORM 较之于 SQL，除了能够免疫 SQL injection，还有什么好处？遗憾的是，大部分人的回答都在外围彷徨，没有触及核心（放心亲们，这个问题我面试时不会再问）。我们用 ORM，或者 LINQ，而尽量减少 SQL 的使用，是因为我们通过把 SQL 这种嵌在代码里的字符串数据，转化成了代码，也就意味着我们拥有了编译时或者运行时的检查，乃至编辑时的检查 —— 各种 linter 很难检测出字符串中的SQL语法或者语义错误，但可以在你撰写 ORM 代码时便提示你其中蕴含的语法/语义错误。这是非常伟大的一个进步 —— 对于软件工程来说，越早发现错误，消弭错误所花费的时间就越短。

同样的道理，jsx 较之 template 的优势是什么？仔细想想，尽管各种 template engine 里面能够混入代码，比如 handlebars 的 #each，template 的本质还是数据；而 jsx 不消多说，大家都知道它是代码。在 template 里，你写错一个 attribute，世界不会因此而停顿，你的程序甚至还会运行地很好，但埋伏了一颗哑弹；在 jsx 里，连传递了错误类型的 props（如果你认真定义接口类型的话），程序都会在编译期罢工并指明错误所在。

代码较之数据的另一大优势是，代码可以轻易组合（compose），而数据很难。我们还以 jsx 和 template 作对比。尽管 template 有 fragment 的概念以促进重用，但稍微复杂一些的情况，template 便难以为继；而 jsx 作为「函数」（或者说组件），可以轻松升级到「高阶函数」（或者说高阶组件 High Ordered Component）。此外，template 对于行为的表现能力和复用能力很弱，而 jsx 可以轻松 mixin 或者 decorate。

举个 HOC 栗子：

这种将问题拆分到更小的粒度，然后再组合起来的能力，是 template 下的 fragment 无法做到的。

代码对数据的优势显而易见，那么劣势呢？

之前讲到，更多的限制带来了更好的结构。然而，这限制有时是把双刃剑，扼杀了灵活性。（这就是写代码的矛盾：太灵活失了结构，太结构化失了灵活性）

比如说对于同一个数据，我们需要将其序列化（serialize）成不同的结果，你可以这么写代码：

然而，当你需要增加一种新的类型的时候，你需要重新修改这段代码，这并不符合 open-close 原则。这个时候，你需要更多的灵活性，而非控制力。你可以通过抽取代码逻辑，将其转为 Map 的方式获得这种灵活性：

当然，这种方式有些啰嗦，type.json 里有太多重复的，不必要的信息。一种处理方式是 CoC（Convention by Configuration），缺省情况下，认为某个 type 的 serializer 在./serializer/${type}.js 下找。所以上述的代码可以进一步优化成，无须 type.json：

从上面的讨论来看，什么时候用代码，什么时候用数据，要根据问题来看，不能一概而论。不过，有一些原则要把握：

• 能用代码（或者高阶的形式，如 DSL）表述的问题，且不引发灵活性的担忧，使用代码；
• 在撰写阶段容易引入错误的，优先使用代码（比如 jsx，ORM）；
• 如果要使用数据来表述逻辑，为数据设置严格的类型，并使用 validator 验证之（如 joi）。

嗯，就先随想这么多。